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联系方式。她甩甩飘逸的头发,面对我挚诚的举动,那双深彻透明的眸子仿佛替她说话:“有必要吗?”我好似泄气的皮球,非常不情愿关上车门。

    等我进来,大家哄堂大笑,个个怪看着我。我的表情极其别扭,他们还得理不饶人,纷纷罚我喝酒。连喝三杯,头晕目眩的厉害,推开窗子,星月依旧,她的人却匆匆来去,留给我无尽的遐想。大家兴致不减,又七嘴八舌议论起她来。我这才知道她拒绝了外界的一切帮助,独自在自己的一方天地拼打的原因:父亡母嫁导致弟妹分散,她的婚姻不是多么如意,为此,孤苦伶仃的她挑起了家庭的重担,选择了做真实的自己,把所有的梦装在屋,永远不打算走出一步!除了以文字为伍,用文字宣泄,与世无争的她淡泊名利,只为守得心中那方纯净家园!

    我愕然!复杂的经历对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?可想而知,她有多么的艰难无助?而她乐观,积极向上的精神,从不畏惧生活的艰辛时刻震撼我的心灵。困惑着,大家各自回房,时间也走向凌晨2点。和衣躺下,我的心久久平静不下来。我决定先从她的文字入手,了解一下她的文笔,顺便也了解一下她的为人,看她的魅力是不是犹如别人那样总结的很一般又不一般!

    走进她的文字,我才得以了解她的生活习性,也了解了她的处境。在我看来,她文字的功底很浅薄,根本没有可读性,一如她说的我夸夸其谈。再深入用心的读下去,我眼眶湿润,肃然起敬。她的文字不但象她的人那样朴实,而且感情细腻,想象力丰富,生活感悟深!还有她的心态是那种经历暴风雨后的平和,不得不令我刮目相看!我细细咀嚼起她的文字,苦苦思索着她的环境以及她的为人处事,心里不由涌起一抹苦涩。

    或许我们与生俱来就有着她一生也无法追逐的东西,或许我们的境况过于一帆风顺。走进她的内心,为她的执著和坚韧感动,感觉周围的女性根本没法和她比,顷刻间,朋友说的雅而不俗再次勾起我对她的涟漪,还有那晚先前对她的误解和定论也消失无影踪。她是农村新崛起的一颗璀璨的明星,她是千万个农妇中的先例,她写的全是农村女人封建的思想,缺乏知识的后果导致婚姻家庭的不幸。还有教育孩子的做法,和公婆处理好关系的方式,等等等等。她才学识浅,可她深明大意,凡事情有主次之分。她是理智的,也是沉稳而宁静的,以她的学历和基础能坚持到今天非常不易了。虽然大家说她写了百万字,没有发表在杂志上一篇,也没有分文的经济收入,但在我眼里,这些内容不能用金钱来衡量。她的积累,她的经历,她眼睛所感悟到的,以及她内心潜藏的一切,应该是她以后的无价财富!

    这么想着,我有点沉不住气了。我考虑着是不是抽空会晤她?去她装满梦的屋子参观一番,也许我能帮点什么忙?说不定我还能拯救她出屋,她在那个小镇上实在是可惜,以她的天赋和她的进步,日后定有大的作为,怎能让这样一个人才埋没?想再次解读这个不一般的女人的念头在我的脑海冒了出来,挥之不去!

    夜半了,我拨通了作协朋友的电话,也告知了杂志社和编辑部。起码她得跟别人学习一年半载,另外得有份工资。只有她的生活有了保障,才有精力和后盾写下去!

    恍惚间,大半年的光阴过去,其间我没有联系她,也没有时间见她。我在等待着合适的机会出现。

    也算是机遇光顾着我吧。深秋的九月,成熟的季节,朋友邀请我去市里参加一次宴会。我内心的激动无法言语,只是连连允诺好,好,一定去!我觉得我必须奔赴一趟蒲城见她了,费尽几番周折,才从蒲城那位朋友要得她的联系方式。握着她的电话号码,我的手心出汗,心里也沉甸甸的。

    车行使在平坦的柏油路面了,我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。想到一会可以和她相对而坐,难免悲喜交加。小心翼翼拨打起熟悉又陌生的号码,她的声音不算甜美,还是深沉低调:“找谁?”

    “梦之屋吗?是我!”注明我的身份,猜想着她一定斟酌几分,孰料她一口回绝:“对不起,真的没有必要见。上次的无聊之举我已不计较,我再次声明:我不是吃饱了撑着的女人,没有出门的支出,也没有出门的理由!”

    “我可以看你,再说我已经到你们的镇子了,你能不能破例一下?”说完我又后悔了,我不知道跟谁学的,竟也委婉的对她说破例二字,连我都惊异自己的行为,也不敢相信这句话是出自自己的口!

    她的一句好吧,她在村口等我便挂了电话。

    她冷冰冰的态度伤了我的心,她不肯见我吗?为什么她听到我的声音排斥的反应如此强烈?还有第一次见我的冷漠淡然,让我感觉到她很难接近,猜想不出她平时和人怎么接触交流?既然对大家一视同仁,何以给我难堪?

    车缓慢的进入街口了,远远看见她身着纯白色的运动装,站立在风中,思考的神韵,忧郁的眼睛,静静的等待,使我禁不住有一股怜香惜玉的味道。渐渐靠近她了,我吓了一跳,她的额头一大块擦伤!

    她上了车,语气缓和许多:“先吃饭吧,我们这里消费不高,如不嫌弃,请跟我走!”

    我破涕为笑,说她真是善变的女人,我总也琢磨不透她的心思,能不能透个缝隙,也好让我对症下药!

    她无视我的话语,指着前方一家饭店,让我停稳当车。

    一前一后走进临窗的位置,要了小菜和酒,第一句话先问她怎么受伤的?她说玉米秆弄破的。我嘱咐她下次小心点,可别再弄的这么凄惨。她又是笑,并伸出双手,道一句习惯了!我看着她手心几处割伤,有处割伤的口子达一寸多长,不免心痛难过!她呵呵笑着小意思!我惊愕地问她什么是大意思?

    她挽起袖子和裤腿让我看,说干活就得这样!

    我这才注意到,她的皮肤过敏,手臂和腿上全是大片大片的斑点,些许处流血化脓。问她不疼吗?她大大咧咧的说不疼,但很痒,痒比疼更难受。往往是夜半起来不敢见挠,越挠越厉害,越挠发展的面积越大!

    我沉默无语。她看见我的不悦,直截了当问我找她有何事?

    我说出我的想法,她问我不觉得这样的想法很幼稚吗?我用疑惑的眼神回望着她。她自言自语,又象是针对我而言:“习惯了,也奢望不起了。失去过,也得到过,有生的日子,我会加倍珍惜拥有。梦里是我最幸福的地方,所有的愿望在梦里才能实现。你的好心好意我心一生铭记。再此之前,别人和你几乎没有什么区别,对我说过的话可能比你还要多一箩筐。原谅我的懦弱,我接受不起了。这么些年,承认自己没有出息,但我学会了拒绝,学会了拒绝外界的一切诱惑。或许你笑我笨傻,也或者你替我惋惜,对我来说已不主要。我也知道,进步意味着我上了一个台阶。我也明白,挖掘出我的天赋,我肯定会高一个层次。问题是我不想了,我只想守住老公孩子,种得我的几亩地,平凡安静的度过后半生。年轻时候错失了许多时运,无论你怎么看我,我不会计较。我想对你说的是,我不是别人,也和任何一个人比不起。你不要高估我,我不是你想的那么优秀!”

    沉默,沉默,长时间的沉默。空气似乎凝固了,杯中的酒也红的发晕,她在我面前越发清高且不自傲。冷不丁问她委屈吗?她摇头一个劲说不,一点也不委屈!她的一句我们人打出生起先要学会感恩,其次才能谈论到委屈二字。

    我又问她后悔了吗?她依旧斩钉截铁的口气:“从不后悔,因为我相信得失之间永远是相等的,没有失那里来的得?但要让今日的我为了所谓的‘得’而失去‘得’,那是万万不可能的!生命中健在的亲人屈指可数,我本拥有的不多,又何苦追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。我不想‘得’还有一个原因,那就是我不想迷失自己,也不想失去真实的自己,所以现在的我很满足。”

    她说的话简单无序,也凌乱不堪,我却感到万分惭愧,和她比起来,我是何等渺小?她高尚的品格,良好的心态,端正了她的人生目标。叫我不能不佩服,直到此刻,我才完完全全明白梦之屋这个名字的由来,也明白了一个真正的女人。不,应该是广大农村妇女的屋子里到底隐藏了多少的梦!

    脱颖而出的她思想不但很前卫,而且光明磊落,性格也开朗。这也是她和别人截然不同的地方。和她一席畅谈,我知晓了她为什么学不会巴结奉承,也知道了她的文字为什么没有出头之日,我的心灵被她的精神深深震撼了。我到今天才得以知道大家对她的评价是一般且又很不一般,她受用这句话当之无愧!她的过人之处我第一个承认,也支持她到永远!

    九月的深秋有点凉意,她站在霞光满天的小镇出口,徐徐向我招手。我最后一次望着这个小镇,望着夕阳下的她,也望着周围成熟的庄稼和硕果累累的果实,还有她面前的柏油路面。心里呈上一万个祝福:祝愿她的文字象地里成熟的庄稼那样,收获多多。也祝愿她的人生象这条柏油路面一样,平坦,宽阔,油光明亮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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